“用自己生命做抵押，研究和寻找癌症康复新理念、新策略和新方法，实践'中国式控癌'。”
——徐克成
第24谈：癌症康复——改变思维模式
深圳“明白”女士妙璇患胆管细胞性肝癌，从2012到2014年经历手术－化疗－复发－手术－化疗－复发－手术－化疗－复发－手术的过程，以及2014年后未再化疗，迄今“一切均好”的病史，给许多病人乃至医生提出了许多值得深思的问题。深圳一位资深医生对我说：“徐教授，事实证明，你提倡的'消灭'＋'改造' 的'中国式控癌' 模式太对了。我们必须改变已有的思维方式。”
美国癌症专家亨利 H 衡写了一本书《癌症思辨：癌症研究中的悖论》，承认“在对抗癌症的战争中，我们取得的进展出乎意料得可怜，但不是所有人都持有这个诚实评价” 。作者呼吁 要“批判性阅读最近发表的文章，并整合成自己的数据” ，从而 “跳出已有的思维模式进行思考”。
几天前，在深圳一家医院，我们为一位直肠癌术后转移患者吴先生进行了CT引导下经皮冷冻消融治疗。吴先生的病史与上述妙璇女士极为相似——
1 2012年底，因大便性状改变，行肠镜检查，发现直肠癌，后行直肠癌切除术，术后化疗，2次化疗后，即发现下腹壁手术切口处有“结节”状转移，继续化疗；
2 2013年，腹壁转移增大，发生盆腔转移，手术切除转移瘤，加腹壁结肠造瘘术；
3 2014年，化疗，改换化疗方案；
4 2015年，MR显示直肠窝转移瘤，再次行手术切除，术后再行化疗；
5 2016年自行口服中药治疗。下腹部转移再发生，逐步增大；
6 2017年3月，下腹部转移进一步发展，局部隆起，大达 7 厘米，放疗25次，肿瘤长至9厘米；
7 2017年11月初，下腹部肿块进一步增大至13 X 15 厘米，MR显示肿块压迫膀胱，CEA 25 微克／升，CA19－9 168 单位
这位患者经历了 手术－化疗－复发（转移）－手术－化疗－复发（转移）－手术－化疗－复发（转移）－放疗－转移加剧 过程。这是典型的化疗具有“反作用”的例证。
化疗的“反作用”并不罕见。汤钊猷院士曾列举一例肝癌患者，不能切除，接受了超大剂量的化疗药甲氨蝶蛉，3周后，原先腹部隆起的肿块已不复存在。但再过3周，患者死亡。尸检发现其肝脏布满肿瘤，比原来的还要大，并播散到肝外。汤院士认为，这是化疗的“反作用”。
很多化疗药物在开始应用时，肿瘤可以缩小，但不一定能延长患者的寿命，甚至可能缩短生命。
化疗药包括分子靶向药物的“反作用”与癌干细胞有关。正常的干细胞是一类具有自我复制能力、再生各种组织器官潜在功能的细胞。和正常组织一样，肿瘤组织也有干细胞，也有自我复制和多细胞分化的能力，是癌症复发和转移的“种子细胞”。现有抗癌药物不仅不能对其产生效果，在有些情况下，尚能导致癌干细胞大量增殖。
化疗引起肿瘤组织内癌细胞损伤或凋亡(细胞死亡)。濒死的癌细胞释放前列腺素E2(PGE2)，促进癌干细胞增殖，后者大量转化为癌细胞，重新填充因化疗而缩小的肿瘤。这就是为什么化疗最初几个周期肿瘤缩小，再继续化疗，肿瘤不小反而快速增长的原因。
结直肠癌细胞对化疗药物相对敏感，但即使如此，同样会遭遇到化疗的“反作用”。 上面这例吴先生已经接受了多个回合化疗，每次化疗后即转移。细查他的病史，他第一次手术的肿瘤在组织学上显示为腺癌，而第二次手术切除的转移瘤，在病理上显示为“黏液性低分化癌”，提示化疗促使原先的癌细胞发生“变异”，形成新的“离群“者，变得更为“恶性”。
奇怪的是，放疗对该例患者不仅无抑制作用，而且正如患者所说，“愈放愈大”，肿块从7厘米长大到9厘米，放疗结束后进一步“疯长”到13 厘米。这说明，放疗也有“反作用”。
面对这种状况，我们应该改变思维，不要拘泥于“常规”和“指南”，应个体化地调整治疗方案。于是，该患者接受了经皮冷冻消融治疗。
冷冻消融前，CT上健下腹部肿块，压迫膀胱
正在对肿瘤做冷冻消融。瘤内白色是插进的冷冻探针
有4根冷冻探针插进肿瘤内
冷冻后见肿瘤内圆形低回声区，为“冰球”
冷冻是局部治疗，由于是在CT下通过经皮穿刺进行，因此创伤小，患者第二天就下床活动了。但下一步如何治疗？化疗看来不能继续进行。我建议他接受特殊治疗，包括细胞免疫和非特异性免疫。我已有不少类似成功病例。
八、九年前，有一位70几岁老先生通过我的外甥来找我。当时他面色萎黄，软弱无力，拐着手杖，由儿子搀扶着来到我的办公室。他也是患结肠癌术后转移。转移发生于肝，这是结直肠癌最多的转移部位。在广州一家医院接受化疗。仅仅做了二个周期后，患者就无法耐受，肝内转移反而增多。我给他两个措施：一是冷冻，将肝内转移瘤一个个冷冻消融掉，二是给予一种非特异性抗肿瘤免疫促进剂皮下注射。老先生很高兴，治疗后一个星期出院， 从此与我们病区医生护士交上朋友，买了自行车，自己骑车经常出入我院，接受检查和治疗。他快乐地享受了生命最后的 8年。
昨天在深圳大鹏湾开会，酒店里、路边宣传栏，贴满了以“和”为题的字画，很受启发。癌症是人类生命新常态，癌细胞和正常细胞本是“同根生”。对待变在“坏“了的“同胞”，主要在于“控制”，不在于“ 斩尽杀绝”。 我们对待它们，也要'和为贵'。
书法：和为贵
2017年11月13日星期一完稿于广州
专家介绍
徐克成教授：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广州复大肿瘤医院总院长，国际冷冻治疗学会前主席，国家“白求恩奖章”获得者，中国“时代楷模”，广东省生命之光癌症康复协会主席，第五届中国道德模范提名奖获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