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广州复大肿瘤医院总院长 徐克成
三位印尼患者
2016年9月2-11日,在印尼寻访过去治疗的病人,三个乳腺癌病人让我震惊、激动和欣慰——
3日晚,在雅加达举行的酒会上,我与几位资深华人朋友正兴趣盎然地聊天。一位风韵犹存的老年女士来到身边, 紧紧握住我的手。 我端详她,高高身材,皮肤白皙,面色红润,神色端庄,眼中隐隐含着泪。她说:“你不认识我了?12年前在你院……”
我记起了。那是一个上午,例行“院长查房”,看到一个女士,面色恍白,头发稀疏,右侧胸部隆起。掀开上衣,揭开覆盖的有血迹滲出的纱布,看到惊人一幕:其右侧乳房肿得如同小山,乳头深深内陷,右下方紫色皮肤破溃,露出发黑的坏死组织,血水不断流出,犹如破开的西瓜。主治医师告诉我,患者来自印尼,当地已确诊为乳腺癌,做过化疗。
我给她做了检查,发现肿瘤固定,腋窝淋巴结肿大。再看从印尼带来的CT,肺内至少有6个小转移。我劝她接受化疗,她摇摇头,哭了,说:“正是化疗期间,肿瘤才破的。”
在反复解释后达成“妥协”:不做全身化疗,只做动脉介入“局部化疗”;几周后,乳房伤口局部干燥了,给予肿瘤冷冻;两周后,给予“清创”手术,去除坏死组织;最后,给予全乳房切除。有一根肋骨受到侵犯,一并予以切除。
第二位也是一位漂亮女士。11年前,39岁生日那天,她被诊断为“乳腺癌”。
来我院时,肿瘤已很大,将表面皮肤撑得变薄发亮,但没“破”。多个淋巴结转移。我们先给她做动脉局部化疗。她拒绝手术,仅接受了经皮冷冻治疗,又接受6个周期化疗。这次看到她,容光焕发,完全不像一位年过50的女士。
第三位乳腺癌患者住在印尼日惹,这是印尼迄今保留皇权的地方。她是苏丹(皇帝)顾问的夫人。应皇后邀请,9月9日下午,我们飞到日惹。刚走到机场出口,顾问夫人快步迎上来,她头包花头巾,不顾穆斯林习俗,与我们紧紧拥抱。
记忆将我带到8年前。也是例行查房,查到一位乳腺癌患者,正是这位顾问夫人。一看她那神态,就知身份非同一般。与上述的女士几乎完全一样,乳房的肿瘤也是“巨大”,肿瘤破溃了,腋下淋巴结成串、肿大。在以后的两个月里,她先后接受了化疗、冷冻,最后,手术切除左侧全部乳房。
这次见面,她说“特别开心”,一方面身体健康,癌症没有“再回来”;另一方面,小女儿出嫁了。那是一年前,她发来请柬,邀我参加婚礼。因为时间冲突,未能出席。她告诉我,女婿是另一省省长的儿子。去年的婚礼很热闹,来宾就有一千多。
以上三位女士,乳腺癌都是“巨大”的,都已有转移,但治疗后都过了8年,目前都“好运连连”。我与她们探讨“秘诀”,她们说,一是“吃”,二是“动”,尤其是运动。她们每天都进行体力锻炼, 行走、太极和气功,第一位女士每天俯卧撑至少做100次。
运动防治癌症,已有大量研究证实。对于乳腺癌,无论是诊断前、诊断后,运动均可预防复发和转移,减少死亡危险性。
诊断前体力活动
2009年,加拿大研究人员在《国际癌症杂志》(Int J Cancer)报告对1231例1995-1997年诊断的乳腺癌患者的调查结果:在诊断前坚持把运动作为消遣性活动的患者,患乳腺癌后死于癌症的危险性和总死亡率均明显减少,癌症复发、进展或新原发癌发生的危险性均较平时不喜运动者为低。
2015年,英国发表一份荟萃分析,涉及123574 参加者,随访时间4.3-12.7 年。期间,6898 例死亡,5462例死于乳腺癌。发现诊断前积极从事体力活动者比之不大活动者,总死亡和乳腺癌相关性死亡的危险性均降低。诊断前近期做体力活动者死亡危险性也低。诊断前和诊断后进行体力活动者,乳腺癌进展、复发或新肿瘤发生的危险性也降低。
诊断后体力活动
2008年,美国《临床肿瘤学杂志》(J Clin Oncol)发表一篇研究,前瞻性观察了933例局限性和区域性转移乳腺癌患者。发现诊断后每周运动2-3小时(跑步)者,与不运动的患者相比,死亡危险性降低45%;诊断后体力运动减少的患者,死亡危险性高4 倍。
2011年《癌症预防研究》(Cancer Prev Res)[Phila]杂志报告对上海I-III期乳腺癌4826 例的随访研究,结果显示:诊断后初36个月内坚持运动者,总生存率和乳腺癌复发引起的死亡率均降低,运动量越大,这种作用越显著。月经状态、体重高低、合并疾病等,与运动产生的效果无直接关系,但三阴乳腺癌和进展期乳腺癌患者从运动获益更明显。
2012年,《乳腺癌研究和治疗》(Breast Cancer Res Treat)发表西雅图一家癌症研究中心调查13302 例乳腺癌患者的结果,诊断后18-32 月内,每周至少运动2.5 小时的患者总死亡率下降27%,乳腺癌引起的死亡降低25%。
2015年,英国癌症杂志(BMC Cancer)报告挪威一项研究,共随访1327 例乳腺癌患者,发现诊断后体力活动可明显降低总死亡率和乳腺癌相关性死亡,在50岁以上人群中,这种效果更明显。诊断后减少体力活动的患者,不管是总死亡还是乳腺癌相关性死亡的危险性均增加。
2015年,美国《流行病学》(Epidemiology)杂志报告上海对518例确诊三阴乳腺癌的调查。诊断后5年内坚持锻炼者,总死亡率、疾病复发或转移相关性死亡率均较未坚持锻炼者为低。运动量越大、时间越长(每周2.5 小时以上),复发的危险性越低。
2016年,《欧洲癌症杂志》(Eur J Cancer)报告丹麦对959例乳腺癌患者前瞻性研究,也发现坚持运动者与未坚持运动者相比,死亡危险性降低44%。
汤钊猷观点
汤钊猷院士说:“开刀并不能排除血中的癌细胞,这是为什么很多年后还会复发的原因。”他提出的“中国式控癌”,其策略是“改造机体,改造残癌”。
汤院士主张“两动两通”:“两动”就是动脑子、动身体;“两通”是大小便通、血脉通。动静结合。他特别强调游泳的好处,并列举他夫人李教授(我的消化病启蒙老师)的例子,李教授患乳腺癌,已有转移,没有化疗,坚持游泳15年,无复发。
2016年,美国《肿瘤靶向》杂志(Oncogene)发表汤院士研究团队做的实验研究,显示适度游泳可以促进多巴胺受体表达,对癌细胞增殖有抑制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