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广州复大肿瘤医院总院长 徐克成
何谓身心平衡?“身”指身体,“心”指心理、心情、心态、心境。
中医理论说“心主血藏神”,神明之心为人体生命活动的主宰,五脏六腑均在心的统一指挥下。按现代医学解释,“心”指神经-内分泌系统,尤其大脑的活动。身心平衡就是身体和“心”的协调、统一。
我们的身体,无处不在“心”即神经-内分泌系统控制和调节之下。害羞、激动的时候,脸色发红;愤怒的时候,脸色铁青;恐惧的时候,脸色苍白。这些,就是常说的情绪 。
情绪是神经-内分泌活动的反映,是人思想感情的流露,是大脑皮层兴奋、抑制过程显示的一种状态。
宽容、智慧、博爱、希望、愉快、恬静、好感、感恩 , 是为正向情绪,能够增加人的能量,使人产生美好、舒服、轻松、愉快的感觉 。 “笑一笑十年少” 。
反之,内疚、自责、沮丧、冷漠、懊悔、悲伤、恐惧、愤怒、焦虑、怨恨、嫉妒,使人产生很不舒服、不愉快的感觉,叫负向情绪。
负向情绪会促进癌症发生。 一份研究调查了100 位有乳房肿块的妇女,发现在后来被诊断为乳腺癌的患者中,半数在过去五年内经历过意外精神创伤。
对癌症病人做心理调查显示,有克制、压抑、不满和悲愤等情绪的人更容易发生癌症。 在癌症病人中, 情绪急躁者占69%, 发病前半年有过重大精神创伤者占52%,有明显不良心理因素影响者高达76%。 癌症组病人所受到的精神刺激强度比一般病人要强。 对于已发生癌症的病人,负性情绪严重影响治疗效果和预后。
2010年,极具权威性的《细胞》杂志刊登了“快乐小鼠”实验。一群带有不同肿瘤的小鼠被放在一个“丰富的生存环境”里,笼子里有各种小鼠喜爱的玩具。每只笼子中的小鼠数多于8只,保证它们尽情地互动,接受的都是“良性精神刺激”。这些小鼠被称为“快乐小鼠”。
对照组小鼠不生长在这种环境里。若干天以后,“快乐小鼠”的肿瘤重量比对照组的都要低,有的肿瘤不仅变小,还消失了。实验涉及的黑色素瘤、胰腺癌、肺癌都有类似情况。与对照组比较,黑色素瘤抑瘤率为43.1%,胰腺癌的抑瘤率为58.2%,肺癌的抑瘤率为36.5%。
汤钊猷院士在他的《中国式控癌》中,告诫要用整体观看待病人,“乐观豁达、积极向上的精神状态,是'修道保法'”。汤院士的同事、同在一个大学任教的著名肿瘤病理学家顾健人院士,有个“三个1/3”的说法:1/3病人死于癌症本身(90%死于癌的转移);1/3病人死于过度治疗;1/3病人死于恐惧与高度忧郁,是“被吓死的”。他们的研究发现:“良性精神刺激可能改变了癌细胞的代谢,同时影响到免疫系统。”
业已证实,癌症是一种以局部组织异常生长为特征的全身性系统调控失常的疾病 (Lancet Oncol 2010)。肿瘤细胞表达多种神经递质受体。负向情绪通过下丘脑,刺激脑下垂体分泌促肾上腺皮质激素,再促进肾上腺分泌皮质类固醇和肾上腺素,从而影响免疫系统的重要器官,使胸腺和淋巴结的重量减轻,血液中淋巴细胞减少,使机体免疫功能明显降低。这些改变都会影响免疫系统识别及消灭癌细胞的监视作用,促进癌症发展和转移。
2013年,英国BMC Cancer 杂志发表一篇文章,报告一份随机多中心研究,发现采用心理疏导、分散注意、变换认知等方法,帮助病人克服对癌症复发的恐惧,可以明显改善患者的预后。
我的一位朋友是台湾神经外科专家,患直肠癌,已经盆腔扩散。他勇敢面对,“视死如归”,结果活过十年。他给自己,也给病人的信条是:“看破生死,写好遗嘱”。他说,写好遗嘱并不是要去死,而是勇敢面对生死。
有人问我,作为一个古稀老人,一个曾患癌之人,你依然老当益壮、精神抖擞, 有什么窍门?我说,开开心心,平衡饮食,适当运动,坚持工作。其中,身心平衡是“重中之重”。 练心不练身,枯木何处去逢春,练身不练心,花叶虽茂没有根。我的经验,归结起来,就是“乐”——
1、工作取乐。在手术后第三天,腹腔引流管尚未拔除,我就忍痛坐起,要来电脑,阅读文章;术后第13天,刀口缝线尚未拆,就下床参加重症病人会诊;第62天,出国赴马来西亚,看望病人……工作之乐,让我忘记了病痛,永远感到自己是正常人。
2、成功得乐。手术后,我为自己设定目标:每1-2年至少主编或编著一本书。看文献、找资料、敲电脑,让我忘记自己是癌症患者。当我主编的《肿瘤冷冻治疗学》、英文版《现代癌症冷冻治疗》、《我对癌症患者讲实话》、《肿瘤消融新进展》、《跟着我抗癌》、《与癌共存》相继在国内外出版时,我感到成功带来的无穷之乐。
3、助人享乐。医者之乐,莫过助人。我喜欢走出医院,去到患者家中,一方面访病取康复之“经”,另一方面从病人的热情中享受感恩之乐。2010年,我在印尼,花费半月时间,行程五千公里, 走访20多个病人,送去关怀,不取分文报酬。一位远在数千公里外的不认识华人发来短信:“作为龙的传人,我们为你的行动感到骄傲”。这句话,至今让我乐心不减。
4、癌友添乐。广东省生命之光癌症康复协会拥有数千癌症会员。作为会长,我与协会内“癌友”一起唱歌、跳舞、听课、读书、运动,在这里,没有恐惧、紧张, 只有笑声、鼓励、希望,赛如大家庭,共享“天伦之乐”。协会的癌症会员生存5年以上者(即5年生存率),超过80%,远高于全国平均水平。
将中国元素引入“中国式控癌“,就要如同中国古代大医所言,“凡大医治病,必先安神定志”,“古人医在心,心正药自真”,让癌症患者保持身心平衡,活出生命精彩。